到底是阿桑每次舀冰時，面露微笑的神情呢？還是一入口時，Q彈粉粿沾上糖蜜那份沁涼香甜？不知為何，從前的那些老味道總是令人特別安心。

從民國七十年代開始，光明路上的「阿桑剉冰」，可說是臺東市區人氣最高的冰品老店，樸實的好滋味深受在地人喜愛。一碗日常的粉粿、湯圓，彷彿在不知不覺之中，融入了老闆曾經身為樂師領班的豪氣與堅持，料好實在、價格便宜的剉冰，陪伴臺東人度過數十載奧熱難耐的酷暑。

口述

江明啟，阿桑剉冰老闆，曾是臺東早期酒家、舞廳的知名樂手師傅。

曹鈺梅，阿桑剉冰老闆娘，阿啟伯背後那位最堅強的女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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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五十年以前，臺東是幾乎沒有冰品的，製冰的成本高，街上賣的大多是泡冷水的「涼水」，所以早期臺東市內最流行的就是「綠豆湯」和「楊桃汁」。

一直到近四十多年來，「剉冰」才真正在臺東的飲食文化中蔚為風潮，成為人人都能輕鬆品嚐的小吃。而若要說有哪一家足以被稱做臺東老派冰品的代表？那一定是最透心涼的「阿桑剉冰」了。在招牌的粉粿、湯圓、仙草、粉圓、綠豆等好料上頭，再刨滿一碗細白的碎冰，淋上熬煮成漿的香醇糖水，多年來成就光明路上一道令人難以忘懷的臺東滋味。

 

與臺東結下的  是一段不打不相識的緣份　

江明啟在30歲來臺東前，可是走遍臺中、臺北各大酒家的知名「那卡西樂師」。民國五十至七十年代的酒家，是許多人平常洽商、休閒的聚會處所，當時的社會流行日本的「那卡西」文化，賣唱者和樂師們如同流水一般輪轉在各個旅館、餐廳、和酒家之間，或替客人伴奏、或接受客人點歌演唱。環境雖然複雜，但收入是相當豐厚，現在多位知名的樂師、歌手，像江惠、李炳輝等，都曾經歷過那卡西的時代。

江明啟當樂師賺了錢，就乾脆自己開酒家，在雲林一帶的名聲很是響亮。有次他帶了店裡的四位小姐一起到臺東遊玩，甫走出車站，馬上就和在地人吵了起來；原來是因為別人看著眼紅，隨口調侃女孩子，他為了保護朋友，一言不合之下就拳腳相向，教訓對方。

後來鬧了幾天，對方私底下探聽江明啟的背景，一問之下才發現他是有名的樂師，彼此氣消講和後，反而變成朋友，開始幫他引薦工作。也因為如此，才促成江明啟繼續留在臺東的念頭。

到臺東那時，剛好是民國七十年。阿啟伯說，那年代的臺東市也有許多酒家，光是金字號的就有「金燕」、「金世界」、「金孔雀」等餐廳，通常都開設在飯店的地下室。他雖是一個外地人，卻憑著實力，一下子就成為市內各名酒家的樂隊領班。作為一流樂師，薪水是一節一千元，再加上客人小費給的大方，最高曾經一次拿過七萬五千元的小費，幾年後光是自己投資經營的酒家、舞廳就好幾間，所有臺東的樂師的案子幾乎都要透過他的介紹，阿啟伯儼然是當時樂師界的教父。

 

觥籌交錯背後的樸實生活

阿啟伯認為酒家的生意環境非常複雜，所以家庭生活一直保密不公開。兩年後，妻子曹鈺梅也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一同定居臺東，而當丈夫在外頭打拼時，自己除了在家照顧孩子外，也想有一份自己的小生意，因為那年代只要願意工作，幾乎都能賺到錢。

當時，臺東街上賣冰的少，鈺梅阿姨(阿啟伯妻)就和二女兒自己在家慢慢研究，再加上曾經在嘉義大林糖廠工作，知道熬煮美味糖水的秘方，便決定要開一間無論春夏秋冬都只賣剉冰的小攤子。

早期，光明路、文化街、和平街之間就是日治時期規劃的公有市場，也就是後來的中央市場。老一輩的臺東人都稱中央市場一帶為「大菜市」，是庶民小食攤的集中區，週遭有海產、肉羹、日式料理、牛肉、鴨肉等美食，人潮一直沒停過。一開始，夫妻倆選在最熱鬧的光明路和正氣路交叉路口，就在市區一間最高級的時尚百貨「玉振東」旁擺攤做生意，那時路邊擺攤還無需繳租金，只要一臺幾千元的手推攤車就是一家店了。

「剛開始剉冰的配料不多，攤子上就只有粉圓、粉粿、仙草幾種，但就算只提供幾種料，我們也是堅持要使用成本較高的高級原料。」

因為曾在酒家工作，休息時常會和廚房的總舖師們閒聊幾句，那時有一位來自大陸的廚師親自傳授如何煮糖漿的秘訣，他說：「熬糖一定要成蜜，還要經大火炒過才會出現獨特的焦糖香氣。」所以，別小看這糖漿，阿啟伯說各個細膩的步驟都是決定糖蜜好不好吃的關鍵，光是一鍋糖就得煮上五個小時，千萬不能馬虎。

店裡常用的原料大多從臺南採買，粉圓一次不能煮多，為了保持客人都能品嚐到現煮的Q彈，粉圓得一鍋鍋賣完再煮，粉粿、湯圓也都是如此，維持食物的新鮮度是阿啟伯最重視的事。

當時「做穡」人多，公務員也多，許多客人都會外帶便宜又大碗的粉粿冰當點心。生意好時，每天從早上五、六點開始，就會有客人要買冰吃，所以開賣沒多長時間，「阿桑剉冰」的生意就相當不錯。

 

無論光明路的繁華或沒落 阿桑剉冰一直都在

阿啟伯在50歲時因投資失敗，賠去大半輩子的心血後，放棄原本絢麗浮華的事業，決心回家幫忙。他說：「在過往的那段歲月裡，早已看遍一切人情冷暖，學會處理社會事的一身本領也就夠了，50歲後心裡頭只想追求安穩平靜，單純就好。」隨著光明街繁華鼎盛到人氣漸散，阿啟伯夫妻始終以一種質樸單純的堅持持續維繫著傳統的老滋味。

當初，光明路可是從早市開始就有人來買菜、中午用餐，到了晚上還有許多外地客會來逛夜市，鴨肉湯、蛇肉、羊肉、牛肉都有賣，生意可是好上一整天。但近十年來，政府為了整理市容，警察常會來趕人、開罰單，所以有能力的攤子就開始找店面，沒資本的就只好遷走，久了大家也都散了，攤販生意便逐漸沒落。

「阿桑剉冰」也是此時搬到了現址，有了第一家店面。因為大多在地人都習慣買完菜就帶碗冰回家吃，所以前幾年都還像以往一樣，只在店門口擺攤。後來受三立電視臺「鳳中奇緣」報導後，陸續有許多媒體會來採訪，店裡的知名度大幅提升，生意越來越好，直到三年前，大女兒才建議裝修店內空間，讓客人們可以更舒適地享受阿桑的招牌剉冰。

夫妻倆像是看著臺東學子們成長的長輩，鄰近東女、東中、東商的學生們一直是店裡的常客，許多媽媽們也常外帶回家讓孩子當點心，大家的兒時記憶裡，或多或少都有阿桑剉冰的記憶。

此外，東大學生辦活動時，常會到店裡拉贊助。不僅如此，不管是八八風災或是高雄氣爆，他都捐出部分賣冰的收入來幫助受災戶們，用行動鼓勵災民，對於社會公益，阿啟伯總是大方。

問他現在一碗35元的冰，料放得如此大方實在，會不會划不來？阿啟伯說：「我們夫妻倆都到這個歲數，孩子們也都大了，只要賣得不虧本就夠了，一切不用太計較。」再問他為何如此喜歡臺東？他說：「我很喜歡海，住嘉義時得花一個多小時才看得見山海，臺東只要走個十分鐘，馬上就是海邊。還有，這裡的人很純真又有人情味，我真的很喜歡這裡的單純。」

本文同步刊登於【柴魚飛舞】台東縣政府出版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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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關資訊

阿桑剉冰

電話：089-329490

地址：臺東市光明路204號

營業時間：週一~週日07:00~17:30（雨天休息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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